文/田颖

　　美国阿拉斯加州位于北美大陆西北端，东与加拿大接壤，另三面环北冰洋、白令海和北太平洋。世界上大多数活动冰川在阿州境内。全州面积占美国面积的五分之一，是美国面积最大的州。这里夏季（5月~9月）短暂凉爽，冬季（10月~次年4月）漫长寒冷，一年有六个月以上被冰雪覆盖。1月的平均气温为零下17摄氏度。在这里执勤会是怎样的感受呢？

　　特别的个人穿戴

　　在冰天雪地里执勤，重中之重的事情就是防止被冻伤。正如阿拉斯加州朱诺市警察局的警官艾米丽·马丁所建议的那样：尽你所能地保暖，暖脚器和暖手器是冬日救星。
　　防止冻伤是大事，避免出汗也不可小觑。一旦衣服被汗水浸湿，在户外执勤就要冒体温过低的风险。里克·罗伯茨上尉来自距离北极圈仅208公里的全州第二大城市费尔班克斯市。这里一天之内的气温波动很大，可以从零下23摄氏度跃升至零上2摄氏度。他说：“为了保暖，同事们有各种穿搭方法。有人在制服下面穿好几层打底衫。我也这样试过，但是发现，待在有暖气的建筑物里或是巡逻车里时，这样穿太热了。我就改成里面穿一件长袖针织内衣，外面套一件夹克，穿脱方便。”
　　大多数阿拉斯加警察会在巡逻车里或是警察局里存放备用衣服，以便在必要时更换。比如在巡逻时不小心滑倒或是在与嫌疑人搏斗时跌倒在雪地里，制服会被打湿。阿拉斯加州人口仅为73.1万（2019年）。绝大部分地区为人口密度非常小的农村地区。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警察常常会被困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因此，他们出任务的时候往往会带上一个超大的应急物品袋，确保能够独自生存几天。
　　身上穿暖了，那么手和脚呢？马丁警官在执勤时随身携带三种不同类型的手套，以应对不同程度的寒冷和功能需要。她通常在较厚的手套下戴一副较薄的手套，这样她既可以给手部保暖又保证手部的灵活。她给脚套上厚厚的羊毛袜子，因为羊毛袜既能保暖又吸汗。
　　人的很多热量是从头部散失的。很多阿拉斯加警察骑雪地摩托车巡逻，为了防御风寒、冰冻，他们在头盔里还戴着一顶毛皮帽子。
　　来自阿拉斯加州最大城市安克雷奇市警察局的高级巡警布莱恩·福希说：“掌握每日的天气状况是我们日常工作的一个重要内容。我们需要依据天气判定路面状况。比如，刚下过雪，路面上的雪比较松散，便于在上面行走或奔跑；但气温下降后，路面结冰，我就会及时在鞋底和车轮上安装防滑条。”
　　但马丁警官说她就不喜欢在鞋底装上防滑条或是穿防滑靴。“穿上雪地靴确实可以在冰面上增大摩擦力，但是穿上它比较笨重，不方便工作。”她说，“有一次，我在街上步行巡逻时发现了一名通缉犯。他意识到被发现后拔腿就跑。我在后面飞速追赶。可是防滑靴太重了，最终还是让他跑掉了。”鞋底上的防滑条可以防止警察跌倒受伤，但是离开结冰的路面，他们常会忘记取下防滑条，罗伯茨上尉警告说：“一旦忘记取下，鞋底的金属防滑条会划伤室内的硬木地板，房主会很生气，并向警察局投诉。我们有规定，如果划伤了房主的木地板，要自掏腰包赔偿。”
　　在穿戴和着装等问题上，阿拉斯加的警察局通常将选择的自由留给各位警察。博兹曼市警察局的戴纳·麦克尼尔上尉说：“我们曾经规定大家在一个固定的日子将长袖制服衬衫换成短袖，然后规定在另一天将短袖换为长袖。我们现在取消了这个规定，改由大家自己决定。”

　　警用设备的正常使用

　　为了保证警用设备在严寒天气下能够正常使用，执法人员需要充分发挥各自的创造力。如果您不采取特殊措施给它们“保暖”，许多物品就会被冻住，毫不客气地“罢工”。
　　“在寒冷天气中执行警务工作，你必须清楚寒冷会对你的设备产生什么样的影响。”福希说。多年的工作经验早已让他养成了在雪地里巡逻的过程中，经常检查警用设备的习惯；骑雪地摩托车巡逻的时候，时刻注意用大衣盖住腰带上的各种装备，防止它们受冻无法使用。
　　罗伯茨上尉说，警官们会准备一个黑色的小袋子，把对讲机放在里面，还要特别放一个暖手器，并且让对讲机的电池紧挨着暖手器，防止长时间在外巡逻时对讲机受冻“爆机”，“在严寒环境中，电池的消耗量加大。如果没有给电池做好保暖，12小时的班次，两节电池都不够用。”
　　枪支也会在寒冷中被冻住，这显然会给警务人员带来巨大的危险。润滑剂在零摄氏度以下时会发黏甚至结冰；金属会变脆；皮革质的枪套会把枪牢牢地冻在里面，无法拔出。阿拉斯加的警官们想出了这样的办法：“我们在枪套里加一层质量非常好的硅胶。我还会把枪从枪套里拔出一半，保证我在需要的时候能够快速地掏枪。” 在茫茫的冰天雪地里，手电筒被阿拉斯加警察视为最好的朋友。福希用捆绑曲棍球棒所用的摩擦胶带包裹住他的手电筒，这样他赤手拿手电时，冰凉的金属外壳就不会粘住他的皮肤。
　　阿拉斯加警察大多依赖警车为自己和装备保暖，保证自己不会被冻僵，也保障装备可以正常操作使用。以前他们的警车是轿车款，放在后备厢里的设备总是被冻坏，导致无法使用，现在改换为SUV。SUV车身空间大，便于摆放设备，车内的供暖系统可以为它们保温。“过去有人受伤的话，我们要到零下20摄氏度的后备厢里去拿绷带。你想用冰冷的绷带包扎伤口吗？”罗伯茨上尉说，使用旧的巡逻车时就发生过这样的事。
　　警车是阿拉斯加警察流动的“家”。冬季里，他们始终让车子保持运行状态。他们还在警车头部安装了卡扣式格栅盖，防止过多的外部冷空气在汽车行驶时流入内部，导致发动机过度冷却。大多数地区的司机总是担心发动机缸体过热。在阿拉斯加，人们担心的是发动机缸体被冻住。这个可调节的格栅盖解决了这个问题。
　　“我们总是让警车一直发动着，”罗伯茨说，“我们的警力严重不足，巡逻面积大。大家需要不停地开车到各处巡逻，处理突发状况。我们每天都会轮班待命。人休车不休。我们把车停在警察局车道上的时候也让发动机运转着，有时几个小时，有时甚至数天。”警察局给警车安装了安全装置，可以让大家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把车开走。由计算机程序操控的自动启动功能让车辆在不浪费燃料的情况下长时间保持工作温度，随时做好出发准备。

　　调整工作策略

　　调整穿衣和车辆、设备是第一步，要让阿拉斯加警察能够在严寒中顺利地完成工作，还必须在工作策略上做一些改变。麦克尼尔上尉说：“严寒是阿拉斯加州警察面对的最大挑战。除了做到基本的保暖外，如果需要长时间在户外执行任务，比如蹲点，我们会安排大家轮流到温暖的地方取暖，让大家能有饱满的精神，注意力集中地完成任务。有一次，我们在一座大楼外一连蹲守了几天。天寒地冻，我们让警车的发动机一直运转着，不停地向我们隐蔽的地方吹热风。”
　　在日常的工作中，警官们需要清楚哪里避风，可以把车停在什么地方不至于冻住。还要考虑路面状态：路面上是有雪、有冰还是兼而有之？“在结冰的路面上行车必须放慢速度，小心驾驶。如果路面积雪比较深的话，陷在积雪里可不是好玩的事。”马丁说。
　　逮捕策略也与其他地区的常规做法不同。罗伯茨上尉说：“我知道，亚利桑那州的警员们在夏天尽量不在户外追捕嫌疑人，担心路面上的沥青会把人烫伤。我们也有类似的担忧，只是我们担心的是冰雪。”他自己就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他回忆说：“那次，我们一队人在夜里徒步追捕一名犯罪嫌疑人。地上积雪很深，四周一片漆黑。大家的手电筒都被冻坏了。我和一名同事终于追上了嫌疑人，把他按倒在雪地里。可是同事发现，嫌疑人竟然几乎没有做任何反抗。他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无意间把嫌疑人按在积雪中，导致他窒息了。我们赶紧用力把嫌疑人的身体翻过来，让他呼吸——结果，嫌疑人立刻就有力气负隅顽抗了。”
　　这件事后，他在新警训练中特别提醒注意类似情况。
　　马丁警官说，在路上对司机进行酒精测试的时候，因为天气太冷，他们会在测试中间让他们到警车里暖和一下，然后再继续测试，“遇到风寒天气的话，气温会降至零下25摄氏度。我们会改在加油站、停车场或者避风的建筑物附近对他们进行测试。”

　　不同的报警内容

　　冬季，阿拉斯加州的犯罪率较低。马丁说：“尤其是在夜间，没有人想在寒冷的冬夜里外出，大家都想待在温暖的室内。人流量减少了，在我巡逻的市中心酒吧区，冬季的几个月里很少有人打架。”因此警察局接到的报警电话往往是其他的事情。马丁说，在冬季，她所在的朱诺警察局接到的报警电话大多是有关流浪汉非法睡在了他们不应该睡的建筑物里。“有不少这样的人，毕竟，不是每一个流浪汉都能在收容所里找到一张温暖的床。为了不被冻死，找不到住处的无家可归者就会睡在大楼的门口。去年冬天，我在一栋大楼外面发现了一名男子。他没有外套，也没有穿鞋。当时气温零下30摄氏度，风雪交加，他的体温只有33摄氏度。在冬季，给无家可归的人找到暖和的地方是我工作的一个重要部分。”可悲的是，很多无家可归者并没有这么幸运。
　　在博兹曼，麦克尼尔上尉说，冬天很少发生机动车盗窃案。有些人撬开别人的车钻进去是想临时“借车”回家，如果是在夏天，他们会步行回家。在风雪里走这段路，很可能会被冻死在半路上。
　　冬季是由严寒天气导致的交通事故高发月，还有很多车辆因严寒在路上抛锚。在费尔班克斯，罗伯茨上尉分配每名警官负责某一固定路段，每次轮班期间，他们至少在这一路段上巡逻两次，查看是否有因为汽车抛锚而滞留在公路上的人。如果滞留未被发现，这些人很容易被冻伤。
　　马丁说，朱诺的警察很少待在温暖的警察局里。“冬天，由于路面结冰或是积雪，我们不能开得太快。一旦需要出警，比如我们接到报警电话说有人心脏骤停，我们就会打开警灯和警报器，争取尽早赶到。”

　　警力严重不足

　　由于气候和环境恶劣，资金短缺，整个阿拉斯加州，美国面积最大的这个州内只有大约1300名全职正式警务执法人员，其中，该州最大城市安克雷奇警察局拥有近500名警察；其他很多警察局不足10名警察，警力严重不足。
　　阿拉斯加警察的巡逻车或应急车辆总是很重，因为里面装着雪地轮胎和防滑链、电缆线、牵引绳、铲子和照明弹；冬季救生包、手机充电器、手套、羊毛袜、保暖内衣、毯子或睡袋。手电筒总是有备用电池；油箱总是满的。阿拉斯加警察既要掌握警务工作技能，又要懂得严寒中的生存法则。■
　　
　　【作者简介】田颖，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涉外警务学院教师，长期从事大学英语教学和科研工作，关注国外警务发展，发表了多篇外警研究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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