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6月28日，杭州市公安局以犯罪嫌疑人莫某晶（女，34岁，广东东莞人）涉嫌放火罪、盗窃罪两项罪名向杭州市人民检察院提请批准逮捕。经查，犯罪嫌疑人莫某晶在杭州市上城区蓝色钱江公寓2幢1单元1802室从事家庭保姆工作期间，多次窃取雇主家中财物。2017年6月22日凌晨5时许，犯罪嫌疑人莫某晶在该户室内放火，导致雇主家中母子四人死亡。
　　
　　“雇主与保姆之间要有界限，你管我借钱，就说明你惦记上我家了。”邻居不断叹息，“林家人就是太善良了。”
　　6月23日起，杭州一直下雨。整座城被乌云笼罩，先是毛毛细雨，紧接着大雨倾盆。上城区鲲鹏路的蓝色钱江小区里，草坪上搭建了一个灵堂。深蓝色顶棚下，两只白色灯笼在风中飘摇。
　　正中一张桌子，烛光后放置着一张女主人的照片，长发披肩、笑容温婉；还有一张三个孩子的合影，兄妹三人头挨着头，对着镜头甜笑。
　　此前一天的6月22日，这三个孩子和母亲在凌晨5时许发生的火灾中不幸身亡。
　　火灾当天傍晚，杭州市公安局官方微博发布公告称：“经公安机关调查，（蓝色钱江小区火灾）明确为一起放火案件。该户保姆莫某晶（女，34岁，广东东莞人）有重大作案嫌疑，现已被公安机关控制，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从广州赶回来的户主林生斌，想不通他们平素善待的保姆为什么会这么做。他们给保姆送服装，保姆说要在老家买房子，他们还借十万元钱给她。
　　记者调查发现，这位名叫莫某晶的保姆，曾在东莞老家流连赌场，身陷高利贷深渊。

　　两个求救电话

　　6月22日早晨5点20分左右，住在蓝色钱江小区2幢2单元的夏芸（化名）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打开房门，一个邻居冲她喊：“着火了，着火了，快点下楼！”夏芸吓得一激灵，赶紧跑回卧室，喊家人逃命。
　　一家人顺着楼梯从13楼跑下去。到楼下往上看，夏芸记得清楚，1单元18层起火了。火势已经很大，朝江面吐着火舌，里面冒着浓烟。
　　大约同样的时间，另一位住户汪岳（化名）也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随后跑到楼下。楼下聚集了很多人，都在议论1单元18楼着火了。他一惊，是不是自己的朋友林生斌家？他跑到1单元门口想看个究竟，却被维持秩序的保安拦住了。
　　此时，汪岳见到了林生斌家的保姆莫某晶。“头发很湿，衣服也有点湿，鼻子里边都是烟煤，手上拿着个榔头”。莫某晶用带着广东口音的普通话告诉他，家里着火了，女主人朱小贞让她出来报警，朱小贞自己则去救家里的三个小孩。
　　许多邻居都见到莫某晶当时的样子，穿一双粉色拖鞋，碎花睡衣短裤，头发披散在肩上，正在和警察讲话，没一会儿就被警察带走了。
　　据杭州市公安局上城区分局官方微博，5时07分，杭州消防支队指挥中心接报警，蓝色钱江小区2幢1单元1802室起火。
　　5时54分，现场火势得到控制；6时48分，现场火灾被扑灭。
　　汪岳回忆，火被扑灭后过了约半个小时，四具尸体被消防员抬了下来。“我站在单元门口，看着尸体从眼皮底下一具一具拉走，心里非常难过。”汪岳说，满怀着痛惜，他按照家乡的风俗，捏了捏每个小孩子的脚。
　　一位在场的邻居说，死者应该是被浓烟熏死的，四具尸体没有直接烧过的痕迹，而是被熏得黑黑的，脸上全是黑灰。
　　事发后，浙江消防部门通过当地媒体证实了这一点。消息称，起火点位于客厅，而四位死者被发现的地方是距离客厅最远的小女孩儿房间，该房间内并没有着火。
　　当消防员到达小女孩儿房间时，房门关闭，打开房门，里面黑烟滚滚。“三个小小的身体躺在妈妈身边”，有消防员哭了。
　　消息中提到，死者的上方是这个房间唯一一扇窗户。记者跟随该小区一位同户型业主去家中查看，这个房间位于整套房子最北侧，面积约为20平方米，窗体较窄，约一臂宽，窗户一侧有电动开关，按下开关后窗户会缓缓向外打开，但仅能张开较小角度。按照浙江消防的说法是：“浓烟飘散极为困难。”
　　林生斌的母亲哭诉，一位住在对面楼的邻居说，起火时她曾听到从这扇小窗中传来男孩的喊声：“救命呀，救命呀！”后来这声音就断了。
　　林家的邻居兼好友贺亮（化名）非常后悔。贺亮告诉记者，平时两家人关系很好，经常带着孩子一起玩。他的手机显示，起火当天早晨5点08分，朱小贞曾给他拨过一通电话，但当时他睡得正香没接到。朱小贞还给另一位邻居也拨了，同样未被接到。
　　这两通未接来电曾是朱小贞求生的希望，很快就被熊熊大火吞灭了。

　　“潼臻一生”

　　蓝色钱江小区位于钱塘江畔，是杭州城里最高档的住宅之一。林生斌家面积三百六十多平方米，有四间卧室、两个客厅，还有一个专门的保姆间。按照市场价，这套房子价值约为2000万元。从开阔的客厅阳台向外看，就是钱塘江。
　　住在小区里的都是富人。汪岳说，业主以做生意的居多，富二代很少，大家都是自己打拼出来的。他的朋友林生斌是福建人，父母都是农民，他做服装生意。靠着杭州这个电商之都发了家。
　　另一位经营餐饮企业的邻居潘成（化名）说，林生斌和自己一样，都是白手起家。刚做生意时，没像样的鞋，没像样的床，五年前还不知道奢侈品长什么样。
　　林生斌的母亲告诉记者，儿子高中就出来打工，虽然读书少，但脑子很聪明，很会做生意。他初来杭州，在老乡开的理发店里当学徒，儿媳妇朱小贞在杭州卖女装。有一次来店里理发，朱小贞和儿子坠入爱河。
　　结婚时两人都很年轻，林生斌26岁，朱小贞24岁，婚后一年就生了个儿子。林母说，当时经济条件很差，房子是租的，她帮儿媳妇一起带孩子。两年后孙女出生，家里条件改善了些，买了个小房子，还请了阿姨帮忙。那个时候请阿姨一个月只要1600元钱。
　　又过了两年，小孙子也出生了。原来的房子住不下，生意也做大了，小两口决定卖掉原本的房子，换成了蓝色钱江小区里的豪宅。之前的阿姨因故辞职，去年，朱小贞通过上海的一个家政公司雇了莫某晶。
　　林生斌经营着几家服装公司，旗下一个童装品牌叫“潼臻一生”。前两个字在大儿子、女儿名字中各取了一个字，“臻”和朱小贞的名字同音，“生”则取自林生斌，“潼臻一生”即“同贞一生”。他们漂亮的女儿还曾给这个品牌当过小模特。
　　潘成说，这个小名叫阳阳的女孩儿完全继承了父母的颜值基因。自己媳妇总夸林生斌帅，像电影明星。朱小贞很有气质，阳阳安静优雅，简直“有点不食人间烟火”。林母说，孙女阳阳一直在学芭蕾，跳得很好，曾在杭州电视台表演过，平时她常翻看孙女跳舞的视频和照片。大孙子在学弹琴，她略带骄傲地指点着自己的肩膀、胳膊、腿：“放这儿弹的，放这儿弹的。”她比画着就哽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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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自《新京报》2017.6.28王静祎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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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详见本刊2017年9期